【富川之声】房子的变奏曲

我在阳新

目睹世上最浪漫的风景

山河远阔

初心不改

听《富川之声》

低吟浅唱

时光与你一起永恒

时代的发展，房子是最好的见证之一。

我们家住在枫林镇坳上村的大山上，与江西瑞昌横立乡接壤，过去是个鸟也不生蛋的地方。“山高石头多，出门就爬坡。晴得三天无水吃，落得三天水冲坡。”这句顺口溜是对其自然环境的生动写照。

生活在这样的地方，住房往往是个大问题。曾祖父祖母住的是茅草房，爷爷奶奶蜗居在狭小阴暗的土坯房，父亲母亲建起了青砖瓦房，居住条件改善了许多，而我在县城购买了一层宽敞舒适的楼房。四代人的住房故事，既是一部家族的发展史，也是时代发展的一幅插图，耐人品读与回味。

曾祖父祖母生了三儿七女，有两个女儿很小就夭折了。曾祖母告诉我，那时家里穷得叮当响，一大家人挤在茅草房生活。起风茅草四处飞，下雨房间到处湿。此情此景不禁让我想起了杜甫的《茅屋为秋风所破》中“床头屋漏无干处，雨脚如麻未断绝”的诗句来。这不正是对祖父祖母茅屋的真实写照吗！

爷爷在兄弟姊妹中，排行老大。由于家穷，爷爷读不起书，从小就去学石匠和砖匠。二十五岁那年，爷爷带着两个弟弟，自己挖土、和泥、做砖，在背靠后山的地方建起了一栋连三式的土坯房。一大家子，总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了。几个姑婆出嫁后，他们三兄弟各分得一间房，祖母住一间房。爷爷是家里的顶梁柱，大大小小的活儿基本是他包了。终因积劳成疾，年仅36岁就不幸去世。那年，爸爸才9岁。不久，曾祖父也去世了，年轻的奶奶也改嫁了，爸爸就靠曾祖母抚养成人。也许是爷爷去世得早，抑或是我乖巧的缘故吧，曾祖母最疼爱我，有好吃的都留给我。我上小学回家，她就迎到门口，偷偷塞给我一块冰糖，深怕被与我年龄相仿的小叔叔们看到。我也最爱曾祖母，从小跟她一起睡，陪她洗衣做饭，帮她扫地，有好吃的也留给她。

我10岁之前还住在那土坯房。记得那时的土坯房，阴暗潮湿，每到夏天，蚊虫满房飞，一抓一大把。曾祖母点燃药味很浓的干腊米枝，又摇动蒲扇，为我驱灭蚊虫。我身子每每被蚊虫咬成疙瘩，痛痒难忍，她就用清凉油为我檫揉，并不停地哄我开心。不过，土坯房也有它的好处，就是冬暖夏凉。那时家里没有电扇和空调，住在土坯房夏天不热，冬天不冷，蛮舒服的。

后来，曾祖母去世了，老屋就空空如也，没人居住。如今老屋已坍塌，只剩下一堵长满青苔的破墙。父亲依墙搭了个临时茅棚，养鸡养鸭。

在我八、九岁的时候，父母亲就开始筹建自己的房子了。父母亲利用工余时间，用板车从百米外的土墩运来黄土，堆在水塘边的操场上，平整成圆形后，从塘里取水倒在泥土上，待土稀释后，将牛赶上去，来回踩动，把生土变成泥。然后，父亲搬来宽大的板凳，将砖匣子放在凳面，用草灰轻洒在匣子里，搬起切好的二三十斤的泥团，用力砸入匣中，再用泥弓，顺着匣面，由外向胸前割去多余的泥屎，打开砖匣，将土转推出去。母亲迅即将成型的土砖，搬到平整的的地方放好。

那时，我特别喜欢看父亲这一气和成的动作，就像喜欢自己雪天造雪人一样。现在回想父亲做砖的情形，心里升腾出一股心酸、温暖、而又崇敬的复杂感情。

砖坯干后，父母亲就请人把它装进土窑里，用柴火烧上几天几夜，关闭窑门，再在窑顶上倒些水。几日之后，打开窑门，搬出青砖。那散发着泥土气息和烟草味的、清一色青砖，码成一堆堆，煞是好看，简直就是一道风景。

父亲当时在大队当会计，是中共党员。这个土窑，是父亲亲自设计，并带领乡亲们建造的。自从有了这个土窑后，湾里建房的多了起来，每年都有几户人家烧砖建房。昔日的土坯房愈来愈少了，而青砖瓦房越来越多了，家乡的面貌在不断变化着。

砖瓦、木料、石料等一切准备就绪，就待选一个良辰吉日破土动工。父亲将地基选在湾里一棵500多年的古樟树前。这个樟树枝繁叶茂，像一把擎天大伞，为湾里人遮风挡雨。大家把它称为宝树。在邻居和亲戚朋友的帮忙下，一个多月时间，我家的这栋连三式的青砖瓦房，就宣告竣工了。这青砖瓦房，与先前爷爷的土坯房相比，宽敞明亮多了，环境也好多了。每到夏天，我们把竹床搬到门口乘凉，看萤火翻飞银河灿烂，好生惬意。

后来，父亲把房进行了两次改建。一次是1982年，我考上咸宁师范那年。他把门前的青砖改为红砖，并在主屋左边建了一个厨房。前年，又把这濒临倒塌的危房，改建钢筋水泥结构的两层楼房。墙外和地面都贴了瓷砖，整个房屋装饰一新，格调清新宜人。

到了我这一代，我考上了大学，走出了农村，并且像父亲一样，光荣的成为一名中共党员。

1985年，师范毕业后，我分配到枫林中学任教，悉心教书育人。然后在枫林街建起了两层楼房。这楼房占地面积虽不到100平米，但很温馨。因为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宽大明亮的书房。课余或节假日，在自己的书房里悉心看书写作，或练习书法，或免费辅导学生，无外界干扰，实在是快意无比。

后来我调到城关工作，将枫林街的私房卖掉，在县城里买下商品房，精心装修了一番。特别是把自己的书房精心设计了一下，从房间布置、到采光等一系列细节，我都认真考虑，力求符合我的兴趣特点。小区的绿化，也很好，芳草覆地，绿树成荫。

当时，我孩子还小，我把父母亲接到县城来照顾小孩。刚来时母亲很不习惯，不会烧煤气、没有老伴玩，一切感到很陌生。后来，慢慢习惯了，母亲也不想回老家了，她说，城里干净、热闹、买东西也方便。特别是和儿孙们在一起，很开心。

房子，就是一个家，给人以温暖和安全的感觉，不管是茅草房、土坯房、青砖瓦房还是楼房。虽然曾祖父曾祖母的茅草房、爷爷奶奶的土坯房、父亲母亲的青砖瓦房，不能和当代的楼房相比，但仍感温暖。它们毕竟是他们血汗的结晶，是情感的表达，是爱的奉献。

我把家里四代建房的感情故事，糅合在一起，谱写成一首变奏曲，沉浸其中，享受真情、感叹巨变…….